爱情声声慢
宛城。山清水秀,物产丰美,人文荟萃。这是一座历史名城,距今已有1700多年历史,西晋太康元年就已建城至此。相传明朝建文帝在“靖康之变”时曾逃难于宛城的佛罗寺,后病死在寺中,被葬于寺中后山。而今佛罗寺已了无踪迹,独余半山腰的极乐寺,不知此寺与彼寺是不是有姻亲关系,后人也无从考证。
宛城地处中国西部,是典型的山城,一条宛河缠缠绵绵依偎在城中央,使这座城变得生动而灵秀。许是受气候和地形的影响,宛城一年三季都笼罩在薄雾之中,犹若一座仙城。
唐代女诗人薛涛是四川人,民间传说,她也曾在这座城居住过,尤其钟爱养竹。许是宛城人为纪念这位才华横溢却又出生卑微的女子,到处都种满了青青翠竹,微风轻拂,竹叶纱纱,仿佛是薛涛穿越时空踏歌而来。
宛城西边,翠竹掩映,枝叶婆娑,环境清幽。尧诗雨就居住于此。据传,薛涛也曾居住于附近。不知是受薛涛影响,还是父母管教之功,尧诗雨也是颇有才情与美貌的女子。
十八岁,正值豆蔻年华的诗雨,以骄人的成绩考进了宛城师范大学,成了中文系有名的才女。从小就爱听薛涛故事的她,暗地里把薛涛作为自己的偶像,希望有一天也要成为她那样的一代名媛。
朦胧的初恋
宛城师范大学文学院。长发飘飘的诗雨着一袭白裙,手捧《唐诗宋词研析》,款款行走在绿树婆娑的学院路上,蛾眉轻蹙,一缕轻愁写在她那张如玉的脸上。
她是一个文静且清高的姑娘,同学们早就出双入对花前月下,她似不谙青春风情,常独自在图书馆安静的看书,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唐诗宋词。尤其她觉得,唐诗宋词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将文字的韵味与意境表现得意韵绵长,淋漓尽致。她尤其酷爱李清照晚年留下的名篇《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起首的14个字就将词人晚景的凄凉与辛酸刻画得入木三分。她选修的课程也是与诗词有关的《古典诗词艺术》,打算两年后的毕业论文也以古诗词为选题,向老师交出满意的毕业答卷,以期获得留校资格。
正陷入惆怅之中的诗雨,却被一位烫着公主头的女孩挡住去路,女孩肤如凝脂,恰如洋娃娃般乖巧可爱。女孩姓罗,单名一个兰字,是诗雨最知心的朋友。
罗兰半是调侃半是不满的娇嗔:“女诗人,不会是动春心了吧?怎么一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愁样哟?”
诗雨也戏谑道:“师门不幸啊,学校的纯情男子都被你这狐狸精拖下水罗!”
“过奖过奖,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矣!”罗兰做委屈状。
诗雨忍不住“扑哧”一笑,揽住罗兰的小蛮腰,俩人踩着莲花步回到了宿舍。
前脚刚踏进宿舍门,罗兰就迫不及待地扔掉高跟鞋,赤着脚蹿到了诗雨的阁楼,淑女状早已荡然无存。诗雨无心的翻着《唐诗宋词研析》,脑子里涌出那句“少年不识愁滋味,未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唉,好一个“欲说还休”啊。
聪明的罗兰早就从诗雨的眉毛中瞅出了“愁”绪。她故意清清嗓子,扮出一副东方朔未卜先知状:“小姐额前有桃花印,想必是正在走桃花运吧?不知是哪家公子胆大妄为,竟敢看上尧家大小姐?”
诗雨小嘴一撅,埋怨道:“人家都愁死了,你却幸灾乐祸!”
罗兰大叫:“冤枉啊,冤枉啊,我本意是为小姐指点迷津,却被人误会,真是好人难做啊!”
诗雨只好求饶似的说:“姑奶奶,小声点!我告诉你就是了!”
原来诗雨收到丘比特剑了。发剑人就是同班同学伊扬。伊扬是学生文化部部长,写的一手好字与好诗。堪称校园才子。尽管诗雨也很欣赏他的才华,可做男女朋友,她却没敢多想。听说伊扬家住农村,条件不算太好。诗雨只想为自己找个金龟婿,以后就可遍游名山大川,享尽荣华富贵。读着伊扬为她写的“朝朝暮暮,只为你喜怒哀乐”的诗句,既甜蜜又心酸。
唉,他要不是农村的该多好啊。
罗兰听了诗雨的述说后笑说:“真正一个书呆子!古人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干嘛要拒绝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人呢!要学会‘及时行乐’,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话说回来,自从诗雨进入宛师大以后,就成了男生们的“众矢知的”,收到的情书和玫瑰一大把,但她从未动过“恻隐之心”,此次却如此拖泥带水,她搞不懂是自己春心萌动还是本就暗恋伊扬。
在罗兰苦口婆心的劝解下,诗雨决定赴汤蹈火。
收到诗雨的传情红笺后,伊扬愣了,他没想到高傲的诗雨会同意做他女朋友。他觉得城市女孩清高、娇气、懒惰,他不想找一个城里女孩子做女朋友。向诗雨表情达意只是和朋友们打赌的结果而已。为了将戏演下去,伊扬无可奈何的做起了诗雨的临时男朋友。
这一切,诗雨却蒙在鼓里。
诗雨和伊扬,许是俩人都喜欢文学的缘故,约会也和别人与众不同,俩人经常见面的地方就是学校图书馆,只要伊扬到图书馆准会在旁边为诗雨占一个位置,诗雨若早到也亦然。到了熄灯时间,伊扬就会把诗雨送回宿舍,俩人从不谈情与爱,只谈薛涛、柳咏、李煜、李清照、苏轼等古人。
他们俩一个谦谦君子,一个窈窕淑女,就这样若即若离的保持着暧昧关系。牵手与接吻似乎与他们遥不可及。其实这些事,他们俩也懂,只是彼此都在逃避而已,害怕有一天走进对方的爱情里,而无法在将来抽身离去。
两年后,诗雨把自己《解读薛涛》的毕业论文交给了老师,受到了老师的高度评价。也就从那刻起,她和伊扬的关系似乎因离别的到来,反而由温吞水升温为冒着泡的白开水了。
毕业前的一个晚上,月光朗朗,微风轻送,暗香涌动,校园里双双情侣,在离别前更显温柔与缠绵。伊扬牵着诗雨温润纤细的手说:“毕业后就做我老婆吧,我愿用生命疼惜你一辈子!”
诗雨既感动又心酸,她轻轻地将唇印留在了伊扬光洁的额头。她知道自己只能做到这些。尽管她也在心里爱上了伊扬,可她不想和他回到农村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留在城里,享受城市的风景,是她的愿望。
毕业终于临近,伊扬回到农村老家的学校做了一名乡村教师。
诗雨父母是一对勤俭朴实的小学老师,不擅长拉关系走后门之术。本想靠自己的才华留校任教的诗雨也终究未能如愿,带着失落与感伤来到离宛城较远的岳镇,做了这个镇中学的一名老师。
尽管每个周末伊扬都会风尘仆仆地赶去岳镇看望诗雨,但是诗雨已渐渐地熄灭了心中的爱情之火,她不想留在岳镇,她要通过爱情将自己拯救回宛城。伊扬拯救不了她。
半年后,看不到爱情希望的伊扬,终于没再出现在诗雨的视线里,他告诉她:“一定要幸福!”那一刻,眼泪流进了诗雨的心里。
乡下的爱情
岳镇中学。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花香满园。校园的围墙边,种着一溜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林荫蔽日,诗雨常捧一本书来至树下,或看书或沉思或发呆,梧桐树下的她成了学校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常引来学校老师和同学的好奇眼光。
校园西北角,有一凉亭,旁边有水池和假山,流水缓缓傍假山而过,几尾白色、黄色的金鱼在池中优雅的来去,似有闲庭信步之感。
诗雨也独爱这闲静处所,因常有学生在此逗鱼顽耍,她也不便前来,偶尔趁学生上课之时,前来小坐片刻。
星期五黄昏。学生们都已吃过晚饭,开始陆续步入教室上晚自习。天空微微吹过一阵凉风,有暗香袭来,也让走在校园的学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把手放进了裤兜。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寒意还未完全消退。
从宿舍优雅而出的诗雨,着一件黑色束腰风衣,竖领下系上天蓝色围巾,如缎的黑发在晚风中轻轻拂过额前,她拿出插入风衣口袋的右手,把头发拔弄到耳后遂又放进口袋,纤长的手指在黑发的映衬下,更显白润与光洁。
她径直走向凉亭,心中暗暗吟诵起李商隐的《乐游园》:“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园。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来岳镇中学已一年有余,在这所社会大学的锤炼下,诗雨已将清高和自信收敛得无影无踪,而今只余下孤独与忧愁了。对薛涛的崇拜与狂热也随着环境和心境的改变,渐渐淡出了脑海。毕竟现实与理想总是相隔遥远。
缓步登上凉亭,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将双手放至嘴前,轻轻地呼出热气,温暖已冻得发红的手儿。诗雨酷爱这凉凉的感觉,有清醒,有寒冷,有孤独,有寂寞,还有深深的无奈。
望着池中自由来去的鱼儿,诗雨唯有慨叹。仿佛自己就是那被囚禁在池中的鱼儿,自由,却也不自由。唉!
又一阵风吹过,似有疼痛之感,诗雨已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唯有用鼻贪婪地嗅着那股随风而来的暗香,好一个“唯有暗香来”的黄昏啊,诗雨发出无声的叹息。
暗香中似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像伊扬的味道。她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都一年过去了,怎么还想到他呢。说不准此刻他温暖的大手正牵着哪个女孩的手在相互取暖,那女孩一定笑靥如花,美貌怜人。想到此,诗雨更觉凄凉。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天色已越来越暗,夜的窗帘已渐渐拉开。远处的灯火已次第点燃,诗雨的身影在暗夜中更显瘦削与孤单。她记起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此情与彼景,都有异曲同工之处,两个不同时代的孤单人都为“情”伤。
正在诗雨限入悲凉之中时,操场东边角落一个人影向她走近,人未到跟前,一个喑哑的男声已至:“尧老师,天这么凉,怎么还坐在这儿呢?”
“是王老师啊!我闲着没事,就来这儿透透气了!”诗雨掩藏了惆怅,用一副非常轻松的语气回答。
这位王老师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自诗雨进入学校来,他便对诗雨情有独钟,唯诗雨佯装不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渐至跟前的王老师穿一身黑色西装,脖子里系一条绛红色领带,头发因风的吹拂略显零乱。
诗雨朗声道:“王老师,请坐吧!”
王老师在石凳上缓缓落坐。俩人无语。一阵风又轻轻吹过。
王老师道:“最近班上的情况如何?”
诗雨略一沉吟,轻声说:“还好!”
王老师意欲找点话题聊聊,可除了学校、学生、老师外,他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一阵后,他劝诗雨:“夜里更冷,早点回房间呆着吧,省得着凉。”
听着这关切的话语,诗雨既感温暖也觉遗憾:“他要是生在有关系背景的人家该多好啊!”
诗雨不忍拂王老师的一番好意,在他的催促下,回到了宿舍。迈进宿舍的刹那,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真暖和。诗雨突然醒悟,原来自己一直是个渴望被温暖的人。
简单洗漱后,诗雨躺在床上了,脑子里又想起了这段时间的一些事。不知是春天来临的缘故,还是诗雨走桃花运了,学校有好几位老师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听说对方都在镇上教书,诗雨便没兴趣,却又不好拒绝别人的一番美意,只得假意应承。
要是有人能介绍一个有背景又在城里工作的对象该多好,诗雨暗自希望着。“再想也是白想,不如不想,睡吧!”诗雨劝解自己。一会儿,也就进入了梦乡,轻愁犹锁眉间。
又到周末了。诗雨简单的收拾了行装后,锁上房间,向岳镇车站走去。已有一个月没回宛城了,父母亲已令她本周回家看看。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粉脸微含笑意,长发随着身体有节奏的飘舞,与街上过往的熟人点头致意,以示招呼。
公共汽车呼哧呼哧的奔跑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宛城。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便大声嚷叫着:“爸,妈!”两位老人看着略显清瘦的女儿,心里酸酸的。
妈妈说:“孩子,你表姐给你说了个对象,晚上要来咱家吃饭,你准备准备!”“听说在电视台上班,你先看看再说吧!”爸爸担心诗雨不乐意,即刻补充
道。
晚六点半,一个戴着眼镜且胖乎乎的家伙在表姐的引领下,来到了家。表姐介绍说:“这是刘雨,电视台记者。”
刘雨憨憨的朝诗雨一笑,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诗雨暗自说:“搞得像跟领导见面似的,肯定是官场呆得太久。”
表姐又说:“诗雨,才女,岳镇中学老师。”
诗雨嗔怪表姐:“咋又吹捧起我了!”一句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那顿饭吃得很漫长,看着胖乎乎的眼镜,诗雨感觉有点烦,脸上却要笑得如一朵花,真比演戏还累。
八点钟,表姐提议出门转转,叫诗雨作陪。一番告别仪式后,三人行走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
刚走过一条街道,表姐便说:“我家里还有事,得先走一步,现在时间尚早,你们俩再逛逛吧。”表姐分别给俩人始了个眼色,便匆匆而去。
诗雨明白表姐的良苦用心,便没再吭声。
俩人缓缓行走在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聊得最多的就是各自的工作。在闲聊中诗雨得知,刘雨爸在市委工作,不禁让她窃喜一阵。终于找到个符合标准的了。尽管外型欠缺,看在他爸的份上,先就将就着吧。
从那晚后,诗雨和刘雨便正式交往了。诗雨把自己回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刘雨身上。也因此,诗雨一改男女交往中的矜持,常常主动打电话给刘雨,叫他多注意身体。每周末,诗雨也会迫不及待地赶回宛城,与刘雨相会。
时光转瞬即逝,不觉已到夏天。诗雨扳指一算,她和刘雨交往也快三个月了。照这样下去,她以为,爱情会按照预设的轨道行进。
第四个月,刘雨来电话的时间由一天一个变为一周一次了,居然还有一次是时隔半个月,诗雨问:“为什么?”他说:“太忙了!”诗雨知道他在撒谎,但不想揭穿,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刘雨不再来电话,即使诗雨打电话给他,他也会说:“工作太忙了,走不开!”
诗雨知道他在撒谎。默默放下电话,决定不再做徒劳的争辩。自那以后,她也没再接到过刘雨的电话。
半年后,表姐告诉诗雨说:“刘雨妈不希望找个在镇上工作的媳妇,怕以后调工作麻烦!”
诗雨无言。她为自己感到悲哀。以为自己可以操纵爱情,没想到却在爱情中落选了。
回到城市
又到了落叶飘飘的日子。校园的梧桐叶纷纷坠地,在围墙外铺上厚厚的一层,像铺上了金黄色的地毯。轻轻的踩在上面,有一种柔软和舒适之感。
诗雨依然是孑然一身。对于爱情她有些失望,却也不愿降低自己的标准。常听过来人说,爱情不能当饭吃,还是要找个好条件的,才会少吃苦。诗雨相信这话是生活箴言。
秋风渐起,诗雨正在宿舍里批改学生的作文。读着孩子们稚气却又情真意切的话语,诗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这几天诗雨的心情很好。就连对那个王老师都热情了好几分。偶尔还会主动跑到他宿舍闲聊。让王老师既是惊讶又是惊喜,以为诗雨对他也有意思了。
其实诗雨高兴的是罗兰老公答应把她调回城里。原来毕业后,罗兰就做了宛城财政局长的儿媳妇,该局长公子就在人事局上班。罗兰知道诗雨爱情、事业都不太如意,就一直想帮帮她。在吹了两年多的枕边风后,这位仁兄终于答应帮忙。
许是诗雨明白自己就快要告别这个生活了近三年的校园,就越发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对学校的同事们她更是一改过去点头则止的风格,常常主动打招呼,甚至还邀请老师们一起散散步、聊聊天之类的。至于班上的学生,她更有一种难舍难分之情。要是分别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近来在夜梦中,诗雨常常梦到和伊扬手牵手的行走在大学的校园里。都快三年了,怎么还是忘不了他呢。梦醒后,悔恨和无奈在诗雨的思绪里漫延。他还好吗?他会不会也梦到自己呢?
八月十五,是一个改变诗雨一生的重要日子。朝朝暮暮期盼了三年的她,终于在罗兰的帮助下,接到了调令。接到调令的那一刻,诗雨有点晕眩,她仿佛不太相信事情的真实性。在罗兰打电话问她是否接到调令通知时,她才相信事情是真的。
学校领导、老师们听说诗雨要回宛城了,都纷纷向她表示祝贺。唯有王老师一脸黯然。
两天后,诗雨正式办理完调动手续,拖上行礼,与老师们和同学们告别。同学们整齐地排着队伍,默默地站在操场上,向诗雨挥手告别,有几个女孩早已泪落如花。诗雨不忍看到孩子们的眼泪,强颜欢笑,并以很轻松地语调说:“同学们,我等着你们到宛城来看我哟!”老师们也一个个与她握手道别,相互都说着祝福的话语。此时,王老师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替她拿着行礼,欲言又止的表情,写满不舍与伤感。
诗雨回首望望凉亭、假山、梧桐树和孩子们流泪的脸,轻轻地说:“再见了,再见了!”
在王老师的护送下,诗雨走向了岳镇车站。一路上俩人都沉默不语。在汽车即将开走的那刻,王老师将一本相册放在了她手上,哽咽地说:“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希望你一切都好!”
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一行清泪滑落在王老师憔悴的脸上。他知道诗雨这次彻底走出了目光所及的范围。
回到宛城的第二天,诗雨就到宛城一中报道了。学校安排她接任初中一年级的语文。
对于王老师的那份情愫,诗雨已没有时间怀想。熟悉学校、班级情况成了她的主要生活内容。诗雨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瞧瞧。
眨眼之间,期末考试就临近了。诗雨所带的班,以其出色的普通话和作文水平,受到了学校领导的肯定,并树立为全校的普通话模范班。对于期末考试,诗雨已是成竹在胸,班上的学生和学校的老师都已喜欢上了她。
爱情也在这个冬天开始悄悄来临。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同事张老师把诗雨从教室里拽出来小声说:“尧老师,我有一个表弟,在工商局上班,想把他介绍给你,怎么样?”“行啊!”她知道张老师是一番好意。“那好,明天休息,我把你们俩约到我家见见面。”张老师爽快地说道。“听你安排就是了!”诗雨莞尔一笑。
回到家,诗雨将张老师介绍其表弟的事向父母坦白交待了。两位老人说:“由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人实在就好,你也年龄不小了,应该考虑考虑了。”
星期六上午,诗雨早早的就开始在屋子里挑衣服、画妆。折腾了好久,终于出门。张老师也来电催她快点过去。今天的诗雨依然是一副淑女打扮,风衣、长发、围巾将她的文雅与知性衬托得恰到好处。
匆匆赶到张老师家,诗雨刚按响门铃,张老师就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急忙说:“快进来,快进来。”诗雨进屋一瞧,屋内早已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想必就是张老师表弟了。张老师将诗雨安置在沙发上,递上桔子和茶,便朗声向诗雨介绍到:“向涛,我表弟!”接着又向着那男人说:“尧诗雨,我同事。”介绍完后,张老师便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厨房做饭!”
诗雨暗自打量着向涛,方脸、剑眉、大眼,还带点络腮胡子。诗雨暗自说:“还蛮有男人味的。”此时,向涛也瞧了几眼诗雨,感觉很文静。从外表看,俩人觉得对方都还可以。
张老师担心俩人会拘谨,放不开。不时从厨房走到客厅对向涛说:“好好陪诗雨聊聊。”向涛赶紧说:“放心忙你的去吧!”诗雨没想到向涛的声音蛮好听的,很富有磁性。
俩人渐渐打破沉默,开始闲聊起来。许是第一次见面的缘故,话题总是断断续续的。
尽管彼此话语不多,诗雨已从谈话中判断出,向涛是个稳重、成熟、内秀的男人。向涛对诗雨也是渐生好感。
从此,俩人便开始你来我往了。
随着交往的深入,诗雨渐觉向涛是个细心、体贴的好男人,但也觉察出他是个安于现状的人,上进心不强。同时也知道向涛家中有一个常年生病的父亲,母亲操持家内家外,家境并不宽裕。在心里,诗雨对向涛起了小小的芥蒂。
三个月后,向涛对诗雨说:“我妈要见你,怎么办?”诗雨沉默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有我在,怕什么呢。”向涛以为诗雨害怕见母亲,哪知诗雨内心却是在琢磨要不要去。说实话,诗雨还在犹豫与向涛的关系问题。如果放弃他吧,有点可惜,不放弃吧,又有点不甘心。仔细斟酌一番后,诗雨还是决定先去他家看看再说。
那天,向涛妈特意买了很多菜,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有炒的、煮的、蒸的、炸的,花样繁多,赛过满汉全席。桌子上,向伯母一个劲地为诗雨夹菜,大有招待准儿媳妇的架式。自诗雨进屋那刻起,向伯父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与人说话。即使吃饭,他也不出来。这让诗雨颇感纳闷。
吃过饭后,向涛送诗雨回家。向涛说:“我妈对你很满意,还叫咱俩早点结婚。”听到这话,诗雨没有高兴之情,反倒升起了一股难受的情绪。
真是天有不恻风云,人有祸夕旦福。一场灾难正悄悄地降临到诗雨母亲身上。
星期二上午九点。正在教室里上课的诗雨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焦急地说:“你母亲住院了,快到医院来!”诗雨放下电话,便飞也似的往医院赶。
气喘吁吁地走进病房,只见母亲正躺在床上,液体正缓缓滴进她瘦弱的身体。看着母亲软弱无力的样子,诗雨鼻子酸酸的。
诗雨收拾好自己难受的情绪后,走进主治医生办公室,询问母亲的病情。医生说是中风,关系不大,住几天就可出院。诗雨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晚七点,向涛打来电话:“在哪里?”诗雨说:“在医院,我妈住院了。”还没等诗雨把话说完,向涛就着急地说:“什么病?严重不?住在哪里?”听那紧张的语气仿佛住院的是他妈。许是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向涛说:“我马上来。”十五分钟后,向涛焦急的模样出现在了诗雨的面前。在诗雨的一番说明下,向涛紧张的情绪才缓解下来。
自诗雨妈妈住院那天起,向涛无论工作再忙再累,都会赶往医院探望,并陪着尧伯伯聊聊天,直到深夜才肯离去。
一周后,诗雨的母亲开始处于昏迷现象。这下子,急坏了全家人。诗雨询问医生,医生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现象,可能不是中风。”当向涛听说诗雨母亲开始昏迷时,立即丢下手里的工作,赶往医院。看着诗雨一家一筹莫展的神情,向涛也特别难受。向涛开始通过朋友关系,找医院最好的大夫前来疹治,然效果也不太理想。病因依然无法找准。
晚上,诗雨看着苍老的父亲,劝他回家休息,她不忍心看着父亲难受。向涛也说:“伯父,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我在这陪着伯母和诗雨,你就放心!”送走父亲,向涛对诗雨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到床上休息,我来守伯母。”那晚,诗雨睡得很沉,向涛却一宿没睡。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向涛每晚都坚持陪着诗雨在医院守着。人也开始变得黑瘦,两个眼睛因严重睡眠不足,总是红红的。
一个月后,医院通过与省城医院进行远程会诊,终于查找出病因,原来是脑炎。在长达近一月的治疗后,母亲终于可以出院了。
而此时诗雨一家人,包括向涛在内,全都瘦了一大圈。
母亲逐渐康复后,便对诗雨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向涛人不错,趁早把婚事办了吧!”诗雨无语。
时间一过又是俩月,诗雨和向涛交往如旧。尽管如此,诗雨却对向涛不太思进取的行为又有了异议。她将自己的担忧和烦恼一并告诉了好友娟。娟说:“我有一个朋友,叫柳奇。在华州工作,人踏实、勤奋,非常有才干,且家境很好,属于你要求的那种类型。要不要介绍给你?”诗雨说:“那先试试再说吧。”
从此,诗雨与柳奇开始了电话传情。向涛对此一无所知,对诗雨依然是一往情深。
许是距离产生美感。诗雨与柳奇的电话爱情火速升温。诗雨得知,柳奇是一家企业副总,年薪丰厚,且有远大志向和抱负。每当柳奇向她讲叙人生规划时,听得诗雨是喜出望外,心喜若狂。陷入美好爱情的诗雨发出感叹说:“寻寻觅觅,伊人原在宛城外。”尽管俩人还没见面,却已定下了相守终身的盟约。
该是对向涛摊牌的时候了。诗雨想着向涛的好,有些不忍,但想到今后的幸福,她还是狠心了。
在一个月圆之夜,诗雨向沉浸于甜蜜爱情的向涛说:“我爱上别人了!”
向涛一惊,忙说:“开玩笑的吧!”
为了让向涛死心,诗雨便把她和柳奇的事全部告诉给了他。看着诗雨严肃的表情,向涛明白事实已成。他也深知诗雨的个性,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
向涛哽咽着说:“如果和他在一起,你能幸福,我会祝福你,如果不幸福,你就回来吧!”诗雨泪流满面。
十一月,寒气袭来。诗雨踏上了去华州的列车。父母坚决反对她与柳奇的交往,她却固执地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在华州一月,激情的余温尚在,诗雨却已和柳奇吵了好几次嘴,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然而,事已至此,已无路可退。想回到向涛身边去,自尊心已不容许。
两个月后,诗雨在父母的反对声中,与柳奇匆匆走进结婚礼堂。
出嫁那天,父亲流着泪说:“孩子,柳奇个性强、猜疑心重,不太会体贴人,以后凡事要多忍让多包容啊!”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诗雨以为她圆上了自己的爱情梦,哪知正是这个梦却让她走进了自己一手建筑的爱情失落园。
爱情失落园
春天万物复苏,树叶吐出嫩芽,小草悄悄从地下探出脑袋,鸟儿在树上欢快地蹦跳,唱出欢乐地歌。
春天是绿色的,也是一切希望的开始。
诗雨也在此刻计划着她和柳奇的幸福生活。
3月,春光明媚,鲜花盛开。诗雨在朋友的祝福声中,随着柳奇来到了华州,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到华州的第二天后,柳奇便去公司报到上班。把诗雨扔在家里,叫她独自在家呆着,或者到周围转转。空荡荡的家,独自一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唯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本书。本想来华州好好享受新婚的甜蜜,但却在蜜月未过时,已没有了新婚的喜悦,唯有淡淡的愁怅涌上心头。热闹的城市,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唯有与寂寞相伴。
在家发呆的日子,诗雨瞅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跳过,慢慢计算着柳奇还有多久才能回家。柳奇成了她唯一的牵挂和生活的全部。
忙碌一天后,柳奇拖着疲惫的身子恹恹的回到家,刚推开门,诗雨便扑上去撒娇,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柳奇推推诗雨,懒洋洋地说:“我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
诗雨一愣,委屈地说:“人家都等你一天了,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却一副冷冰冰地态度。”想想这几天自己独守空房的情景,诗雨的眼泪花也掉出来了。
柳奇见状,安慰道:“我太累了,你也要理解我,我拼命工作不还是为我们俩的将来嘛。”诗雨无语,只用纸巾揩着泪水。
那夜,俩人躺在一张床上,却一宿没话,直到天亮。
早晨,诗雨对即将上班的柳奇说:“我今天出去找工作。”柳奇一边打领带一边说:“那也好,省得在家里憋得慌。你就到附近的大公司看看,先工资要求不要太高,等情况熟悉后再谈。”待柳奇走后,诗雨微施薄妆,着一袭白色风衣,缓缓来到大街上。站在街边,望着来往的车辆和人流,拥挤的人行道上摆满了各路厂家的产品,更显凌乱与窄小。
华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经济发达,工厂林立,家家户户都在经商、办厂,宝马、奔驰、别克在这多如牛毛。钱在这里成了一个数字符号而已。
看着这完全陌生的城市,诗雨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茫然、无助、无奈写在了她那张瘦削的脸上。她甩甩长发,毅然招了一辆人力三轮,对登车的人说:“师傅,送我到力帆集团。”看着黑瘦的登车人,一步步用力地踩着,诗雨想到了宛城出卖苦力的背哥,在生活底层艰难挣扎的情景。
一路走街串巷后,三轮车停在了一座雄伟的建筑楼面前,力帆集团四个字镶嵌在天蓝色墙体上,显得气势恢弘。诗雨躬腰走下三轮车,从包里拿出钱夹付了车费。
在门口保安室询问、登记一番后,才被放行。缓缓走上二楼,在拐角处下意识的理理头发,再浑身上下整理一通后,诗雨又才带着自信的表情,敲响了人力资源部的大门,一声“请进”,她方踏进了门内。
宽大的黑桃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肥大的身子包褒在黑色的西服里,更显臃肿。看到此人,诗雨料定他便是人力资源部负责人,于是微笑着把自己早已备好的简历双手递上去,并说:“您好,我想找一份文职工作,这是我的简历,请您过目。”一只胖乎乎的手接过简历,冷冰冰地说:“坐吧。”随即便阅读起简历,脸上神情严肃,诗雨心里犹如锤鼓,手心似有汗迹冒出。
五分钟后,眼镜抬起头来,双眼盯着诗雨说:“你以前是做老师的,目前我公司适合你的岗位还没有。但有一个行政办文员职位空缺,工资1000元,看你是否愿意。”诗雨略一沉思,便果断地说:“愿意,什么时候可上班?”“明天上午。”眼镜说。
诗雨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找到了工作。本已作好四处碰壁准备的她,颇感意外和惊喜。她迈着轻盈地步伐走出了那幢巍峨的大楼,回首再望,心中升腾起无限的喜悦。她想立即把好消息告诉给柳奇,终于还是忍住了,决定等他晚上回来后再说吧。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也下山了,再等等柳奇就要回来了,诗雨内心一阵激动。15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30分钟过去了,门口依然安静如初,诗雨有些烦燥不安。在城市的灯火次第闪烁时,柳奇打来电话说:“今晚加班,要很晚回来,你先休息吧。”本想把憋了一个下午的好消息告诉他,却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已挂掉电话,只听见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找到工作后的兴奋心情,还没来得及与他分享,便消失殆尽,诗雨感觉失落落的,孤单与寂寞渐渐在房间漫延。
那夜柳奇在凌晨一点多才回家,还带有一股酒味,诗雨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将身子挪到床头的墙壁上,轻轻地抽泣。
早晨起来,整妆待发的诗雨看到镜中的自己形容憔悴,似一怨妇,不禁无奈地对着镜子笑了。她为自己不顾家人的坚决反对所选择的生活感到了悲哀。随即,她还是对着镜子笑了,她得为自己打气加油。因为已别无选择。
第一天上班,诗雨在人力资源部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镶着淡蓝玻璃的办公区,来到行政部办公室。小伙子对坐在宽大椅子上正聚精会神打电脑的胖子说:“王经理,这是到你部门工作的新员工尧诗雨。”胖子立即伸出手满脸堆笑地说:“欢迎加盟公司。”那发光地眼睛早眯成了一条缝。诗雨赶紧伸出手说:“请王经理以后多指导多帮助。”一番客套后,王经理便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没在文员岗位上做过,对公司情况也不熟,先熟悉熟悉再说。”然后诗雨被安排在一个格子间式的办公地,便算正式开工了。
一天下来,诗雨就是翻看公司报刊、文件、花名册等,后在王经理的安排下发送了几次文件和复印了些资料。
晚上回到家,柳奇已回来了。诗雨把工作的情况简单的说了说,他也没多说什么。俩人手牵手出门吃饭,散步,却没太多话语。似有一道屏障横亘在俩人之间。
一个月过去了,诗雨的工作也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与同事们的相处也逐渐融洽。倒是柳奇在外应酬的时间增多了,常常深夜带着酒味回家,既不解释也不出声,诗雨也不多问,怕他不高兴。
日子在抑郁中慢慢滑过。冬天的脚步也渐渐的临近了。
周末,凉风渐起。诗雨独自在家,柳奇加班。闲着没事,她开始整理收拾房间,打开尘封已久的箱子,一本相册跃入眼帘,那本相册还是离开岳镇时王老师送的。相册里全是诗雨在岳镇工作时的照片,有上课的、有在凉亭观鱼的、有在梧桐树下看书的,诗雨不知王老师什么时候拍下了这些照片,也不曾问过。重又翻看相册,恍惚觉得岳镇中学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王老师还好吧?对了,还有伊扬,他好吗?也许他也为人夫为人父了。向涛,他怎么样了?过去的人与事,在诗雨脑海中反复出现,她觉得愧对了他们,唯有向上天祈祷,让他们都能生活得快乐幸福。
在箱子里,诗雨还翻出了《薛涛诗词选》。看着淡黄的封面,一种久违之情油然而生。这位唐代的女诗人,虽然才华横溢,却出身卑微,乃官宦之家的乐伎,纵然身如莲花,品格高雅,获得了众多达官名流的欣赏与钦慕,却一生形单影只,终老浣花溪。诗词成就了她一世盛名,却也让她寂寞终生,尽管诗人元稹与她相恋,才情终敌不过世俗的门槛,元稹在薛涛的柔情似水中逃之夭夭。在世人眼中薛涛是绚烂的,而她自知寂寞一生。
想想薛涛,再看看自己,诗雨不禁悲从心来。曾经想做一个她那样才情横溢的女子,没想到自己却沦落为世俗的奴隶,爱情已遥远,婚姻形同虚设,唐诗宋词也早被自己抛弃,曾经的梦想也模糊一片,这样的结局是自己一手导演的,与别人无关。真应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古训。
慢慢盒上箱子,轻轻抹去眼泪,诗雨对自己说:“既然一切无法挽留,那就朝前走吧。”
第二年春天,诗雨搬出了柳奇的房间,这场被父母反对的婚姻终于走向了解体。搬出去的那天,诗雨没有眼泪,没有埋怨,没有悲伤,唯一有的是对父母的愧疚。
渐渐的,诗雨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在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过着上班下班的直线生活。平淡,却宁静,诗雨觉得挺好。
在力帆集团工作一年半后,诗雨跳到了另一个城市的长路集团。新环境、新工作、新同事,诗雨有走进新生活的感觉。
经过婚姻的历练,诗雨更显成熟与干练,唯一不变的是长发依然飘飘。
在与同事们的频繁接触中,诗雨感觉有一双眼睛总在身后观注着她。中秋节那晚,同事们相邀到拉芳舍聚餐,席间大家杯来盏往,都喝得晕晕然,诗雨也早已是脸颊绯红,举止若仙。待她再要举杯一饮而尽时,一只大手将杯子夺过去一仰脖便喝干了,诗雨愣愣的望着那人,似有不相识之感。那双眼睛写满关心,她终于知道那束关注的目光的主人了。他就是技术部的肖峰。
第二天上班,肖峰打电话问:“还好吧?”诗雨心头一动,赶紧说:“挺好。”
从那以后,肖峰总会以各种理由和方式走近诗雨,诗雨小心翼翼的躲闪着。爱情是她渴望的,却又害怕重蹈覆辙,矛盾、害怕、渴望、逃避交织在诗雨内心。
精于人情世故的肖峰许是读懂了诗雨的挣扎与渴望,进一步加大了追求的力度。鲜花、零食、咖啡、音乐成了肖峰的爱情道具,温柔的眼神、关心的话语、体贴的动作更成了爱情助推剂,诗雨的爱情防线渐渐土崩瓦解。
享受着甜蜜爱情的诗雨从心里默默感谢着上天赐的恩赐,对肖峰更是一往情深。看着身边双双对对恋人同巢而居,享受着二人世界的幸福时,肖峰暗示说:“我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不如搬到我这边来,让我照顾你,这样我也放心。”诗雨心里“咯噔”一下,太突然了。她坚决拒绝了。肖峰不悦。
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架势的肖峰更是用尽浑身解数,要诗雨搬到他的房间,诗雨依然不未所动。
诗雨认为爱情是神圣的,不可草率和随便。历经劫难的她,再也没有了爱情的标准,唯一的愿望就是找一份真挚的爱情,过平淡的生活。
黔驴技穷的肖峰对诗雨说:“你不搬的话,有人就要搬进来罗。”诗雨内心一阵疼痛和难受。她无法相信这话是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肖峰说的。
诗雨明白这段给她带来希望的爱情已在肖峰的现实需求中夭折。
一周后的早晨,正急忙从宿舍出来赶往办公室的诗雨,看到肖峰正和一个女人相跟着亲热地走出房间,相视地刹那,诗雨一阵晕眩,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向对方点了点头。肖峰坦然的向她一笑,并极自然的将手放在女人的腰上。
坐在办公室,神情依然恍惚,诗雨无法将刚才的那一幕挥之过去,唯有呆呆的傻坐。
冬去春来,季节更替。诗雨在艰难中渐渐淡忘了肖峰的身影,尽管彼此常照面,但诗雨亦能坦然面对。因为该忘的总归还是得忘掉。
虽然没有爱情陪伴的诗雨依然形单影只,却将全部精力用在了工作上,闲暇时读读李清照、薛涛、苏轼,偶尔也信笔涂鸦,生活过得怡然自乐。
现在的她最怀念的倒是宛城师范大学的那段读书时光,美好的理想,单纯的友情,甜蜜的爱情,人生真是夫复何求矣。尽管而今只拥有回忆,却也是一种难觅的幸福。
前几天,接到罗兰电话,得知她已得了一个宝贝儿子,诗雨由衷地为她高兴。
岁月流转,时世变迁,爱情走远,还有友情相守左右,诗雨深深地感激着上天。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诗雨明白,今天的结局是自己的虚荣心所致,以后如果上天再赐予她真挚的爱情,将不再为爱情穿上虚荣的外衣,只愿守着真实的爱情,回到宛城,过平淡的人生。
洗净铅华,平淡为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