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
他是从政府机关退休后来公司上班的老干部,已年过六十,很精瘦的一个人。他是公司董事长姐夫,在公司享有极高的政治地位。在公司里,每个人都尊称他为何老师。享有这个称呼,不只是他与董事长有亲戚关系,也与他和蔼、平易近人有关,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刚到公司时,就听到他的大名了,曾有好心人告诉我,他是公司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要我多与他沟通。
许是新人的原因吧,理所当然是在众人的考察范围内,对他所从事的人力资源工作来说,我更是他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与他未正式谋面前,曾在花园边看到他,他低着头缓缓行走,似在思考,也似观察,花白的头发满载着经历的沧桑,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我默默的看他从身边走过,心里有一丝敬重升起。
新到公司既要拿出成绩,也要挣一些表现,为了顺利度过试用期,我努力工作着。并寻找着机会与他沟通。偶然一次,与他有了沟通的机会。他温和地询问了一些我的基本情况,眼神慈祥,没有一点老资格的派头。他津津有味的对我讲起了过去在民政局工作时与一些顽固分子作斗争的事迹,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那感觉好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自那以后,每当在哪遇到了,他都会点头招呼,如家人般亲切自然。偶尔,我也会到他办公室坐坐,听他聊聊当年的事。但这种偶尔却仅有两次。
7月,他回东北老家避暑。路过他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我的心里也有些空荡荡。
8月,他回来了,精神爽朗。看到他,心里有一种温暖的亲切,似家人久别归来。亲切的叫他一声:“何老师,你回来啦!”他慈祥地笑说:“是啊!”
由于他忙着重新搭理公司组织结构图,也就很少再去打扰他。见了面,就只是淡谈的招呼。他总是慈祥地微笑。
前段日子,他显得特忙,不是找人谈话,就是伏案疾书,似在抢时间。
而我,只觉得这一切都很平常,这是他对工作负责的表现。与他之间,仍然只是点头招呼,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10月下旬,听说他要走,而且是坐飞机走,让人有点突然,却不知为什么。以为他又回家度假了,心里还隐隐的羡慕。他那天是晚上6点的飞机,与我妈妈同一天走。因为忙着送妈妈,对他的走,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他早晚会回来。
昨天,听向说,他是肺癌晚期,只有半年的寿限,这次到北京治病去了。我懵了,不相信这会是事实。但从向说的一切事实,却又无情的印证着这个现实。我很难受,为他也为生命的脆弱,人生无常之感油然而生。
再细想想他这段时间,那么拼命的工作,一点没有大限将至的迹象。而与我们这些小辈,他总是满含慈爱,从未流露出过痛苦与绝望的表情,甚至有一次与他在饮水机旁打水“撞车”了,他还笑说:“咱俩怎么又撞上了。”
现在,他的办公室,又空荡荡起来了,一排文件夹被他整齐地码放着,乌黑的桌子散发着灰色的光芒,心里酸酸的。不知能否再看到他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慈祥的笑。
真希望他能笑着回来。 |